”宋队长半个身子都已经出门了，又赶紧跑回来。然后就看见，
头颅因为刚才的一摔很多灰膏脱落下来，竟然露出了很小部分的下颌骨。以及，
明显缺了一角的门牙。我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，慌乱着飘来飘去。
那是张书乐被领回家的第二天夜里。妈妈加班。但他发起了高烧。
我冒着倾盆大雨去买退烧药，回来时差点掉进丢了井盖的下水口。门牙就是这样被磕断的。
所以妈妈，你已经认出我了对不对？“死者或许牙不太好。”妈妈的声音是那样严谨和冷静，
“也许，各种牙科的诊疗记录会是个线索。”“可是啊，妈妈。我在半空心痛地笑出了声。
“当初你回家根本就没管我的牙和摔伤，只是责怪我把药弄湿了，还罚我不许睡觉。
”“又怎么可能查的到呢？”但宋队长却犹如醍醐灌顶，“我这就让人去查！”“等下。
”妈妈又喊住他。宋队长禁不住又一喜，“还有别的发现了？”“就是催催你。
”“关于那个畜生的通缉，绝对也不能松懈。”妈妈的眼神是那样冰冷却又认真，
“他还欠乐乐一个公道。”我心如刀绞。而宋队长先是怔了一下，沉吟，“都六年了。
”“当年事发前，楼道里的监控就早被人为破坏，我现在也没把握，
他究竟逃窜到了什么地方躲藏。”“要不，你试着发个声明吧。”“就说你现在很想他，
无论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都会原谅，
也许……”“明明是这个畜生自己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！”妈妈厌恶地打断，
语气里甚至多了仇恨，“他本来就该付出代价，凭什么我要昧着良心说这样虚伪的话？
”“想都别想！”“那也就没什么好办法了。”“只能等。”宋队长叹了口气，
似乎还想说些什么，但却只是匆匆离开。因为，雕像倒下来时还有学生正在临摹。
舆论已经沸沸扬扬。得快点破案。而妈妈静静站在原地很久，双手的工具越攥越紧，
最终竟然全部都狠狠扔了出去。“畜生！”“可恶的畜生！”她歇斯底里的叫喊声，
来来回回激荡在解剖室里。震得我心里刀割一样疼。这时，她手机响了。是张书乐。
而妈妈看见他名字备注的那一霎，眼神立刻就温柔起来，“喂，宝贝。”“妈妈，
你在单位吗？”张书乐声音乖巧，“我和小孙哥路过蛋糕店，看见有特别漂亮的草莓蛋糕，
晚上带回家给你好不好？”“当然好呀，谢谢宝贝。”“正好也快下班了，
我待会儿去买点你喜欢吃的菜。”妈妈看了眼时间，直接笑着摘掉口罩。那满脸的幸福，
仿佛解剖室里的恶臭从来就没存在过似的。“谢谢妈妈，妈妈真好！
”张书乐很开心地挂断了电话。而我只感觉脑子麻麻的，
想起来自己也曾经买过草莓蛋糕祝妈妈生日快乐。
但……“不是说过我不喜欢吃这种腻死人的甜食吗！”“都五年级了，
竟然还搞不清楚自己妈妈的喜好，养你到底图什么？”“我一天天加班累死，
你就只会弄这种没用的！”“饭做了吗！”可是，张书乐送草莓蛋糕，妈妈就开心的不得了。
还要亲手给他做饭菜。为什么呢？明明我才是亲生儿子，妈妈，
你却从很早开始就在区别对待了。就因为张书乐是你初恋的孩子吗？“哇，好香！
”突如其来的一声，我陡然回神，原来是不知不觉已经跟随妈妈回到了家中。
一切都是我陌生的样子。想来，六年前那场大火之后，他们才换来这里住的。